从2009年9月上映的《末日病毒》到今年9月将上映的《生化危机5》，多部“好莱坞”科幻大片都喜欢拿一场席卷全球的致命疫病说事。那么在真实世界中会有出现“末日病毒”的可能性吗？美国致力于研究H5N1型禽流感病毒的实验室于2012年5月初通过公开发布的论文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无疑这样的答案会引发更多的争议与担忧。

　　“人类迄今所能制造的最危险病毒之一”

　　2011年8月，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病毒学专家川冈吉广（音）宣布，他领导的团队研发出一种“超级病毒”，是H5N1和猪流感病毒的杂交体，能够在人与人之间快速传播。

　　同年11月底，荷兰伊拉斯谟医学中心病毒学家罗恩·富希耶领导的一个科研小组也声称，在实验室中发现H5N1禽流感病毒仅需出现五种变异，就可以轻易地在数以百万计的人群中快速传播，最终可能将整个人类推向灭绝边缘。

　　这两家实验室的研究经费均来自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它们的研究初衷是要发现禽流感病毒何时会变得容易在人群中传播，从而使人类能够通过有效监控手段提早防控和阻止疫情爆发。不过现在引发巨大争议的问题是：欧美科学家培育出来的新病毒变种的详细研究报告是否可以公开发表？

　　反对者担心，实验室一旦发生事故，毒株可能外泄而被恐怖分子利用，而支持者们认为应该允许公众获取可能推进公共卫生进程的信息，同时让其他科学家分享这些信息，以便对相关病毒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在过去十年，禽流感曾在全球多地爆发。据统计自2003年以来，在15个国家和地区人感染禽流感的确诊病例总计为586例，其中346例死亡，因此人感染这种病毒后的致死率接近六成，世界卫生组织早就将H5N1型毒株定性为“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

　　川冈吉广的实验室所掌握的病毒研究技术目前在世界处于领先地位。该实验发现普通禽流感病毒不会像季节性流感病毒那样通过基因突变附着在人体之后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原因是禽流感病毒不能附着在嗓子和鼻腔细胞上，即便暂时附着也会随着咳嗽或清鼻涕被清除到体外。但当研究人员把H5N1和猪流感病毒杂交后，得到的新型病毒就具有了很好的附着性。

　　研究人员用白鼬做实验时发现白鼬咽喉部位的细胞很容易感染上杂交病毒，当这种病毒通过咳嗽排出后，又继续在空气中传播，感染周围的白鼬。染病的白鼬都出现了咳嗽、流鼻涕、发烧等明显的流感病症，个别咳嗽剧烈的白鼬肺部发炎严重，免疫力急剧下降，感染后期的白鼬更会不治身亡。川冈吉广相信，白鼬出现的症状也将是人类感染这种病毒后出现的情况。

　　罗恩·富希耶的科研小组则发现，只要对现有禽流感毒株进行大约五处改造，便能让这种病毒的传染性大大增强。他们也是在白鼬身上进行的实验。富希耶承认这种病毒是“人类迄今所能制造的最危险病毒之一”。

　　文字审查还是安全考量

　　川冈吉广和罗恩·富希耶发现的病毒会成为传说中的“末日病毒”吗？或许不会。这是加州理工学院病毒学家艾里斯·黄的观点。她认为某一种特定种类的病毒不太可能杀死全世界所有物种，因为不同物种所具备的基因多样性确保了至少将会有一部分物种对于这种病毒具有免疫力。她说：“如果一种病毒想要杀死所有人类，那么它必须造成迅速的死亡，最长不应超过1周。因为一旦病毒感染超过1周以上，人体免疫系统将开始对病毒做出反应并发挥它的抵御功能。”

　　不过，美国国家生物安全科学咨询委员会认为，这些数据如果落到有不当企图的人手中，可能对公共安全构成威胁，去年12月，该委员会向全球知名科学期刊《自然》和《科学》提出“非强制性建议”，要求两家杂志在发表禽流感病毒研究报告时，要删除培育变种病毒的详细步骤。

　　这是该委员会成立以来首次提出类似要求，它成立于“9·11事件”之后，主要职责是为所有从事或资助生命科学研究的联邦机构提供建议，包括制定监管方案以防止疫苗和基因工程等生命科学研究成果用于研制生物武器，以及同有关学术期刊编辑沟通以确保敏感成果的发表有章可循等。

　　该委员会主席保罗·凯姆曾表示，他们担心不让全文发表论文的建议会造成误会，让人们以为美国是在故意隐瞒对基础研究和公众健康至关重要的信息。不过，他坚称美国政府这样做是为全球安全着想。

　　世界卫生组织表示，科学家们对病毒的深入研究有助于人类获得关键的科学知识以降低公共卫生威胁。然而，目前对H5N1病毒在人际间传播的研究的确存在不少潜在风险，相关研究成果一旦遭到错误使用，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2012年五月，该组织全体会员国通过了《大流行性流感防范框架》，其中对病毒研究、信息分享以及关键参与者的责任和义务等都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并对所有国家、实验室以及企业合作伙伴具有法律约束力。

　　对此，一些科学家提出反对意见，认为这是搞文字审查。《科学》杂志的发言人说，他们正在就披露信息一事同有关各方进行讨论，主要议题是如何通过类似世界卫生组织这样的正规渠道，向需要这些信息的科学家提供细节。美国和荷兰两组科学家发表声明说，尽管不情愿，但他们尊重世卫组织和美国国家生物安全科学咨询委员会的建议，同时正在对研究报告进行修改。

　　病毒研究也需风险评估

　　经过数月争议之后，英国《自然》杂志于5月2日在网上发表了川冈吉广的变异禽流感病毒研究论文。此外，美国国家生物安全科学咨询委员会经过反复论证，认为富希耶的研究不会很快导致病毒的大规模扩散，因此美国和荷兰政府先后同意富希耶发表其研究论文。世界卫生组织也表示，应该在一定范围内允许川冈吉广和富希耶的研究成果得到分享。

针对美国和世卫组织的最新态度，美国《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说，这些新决定并没有完全让人们信服实验室的病毒不会对人类构成威胁，因为相关机构只是听信部分科学家的说辞，他们还应该听听反对者的声音。

　　美国军备控制与不扩散研究中心的科学家琳恩·克罗茨指出：“如果四、五十家实验室都在研究同一种病毒，发生意外泄漏事故的可能性就会非常高。人为制造的风险比自然风险要大得多，因此每个实验室都需要采取更有力的防范措施。”

　　美国政府官员也承认，他们将来必须更好地了解关于各种病毒的研究进程，为此他们正在制定相关政策，将要求所有政府资助的病毒研究计划必须在开始之前进行风险评估。但如何才能准确地评估恐怖组织是否会利用致命病毒威胁人类社会呢？不到实验做完和论文发表之后，谁也说不准。因此新政策的执行也是一个问题，政府官员们说，他们需要有关科学家和评估组织做更多解释和指导工作，同时美国也希望其它国家能做类似评估，毕竟亿万人的生命不是儿戏！